湖南澧水流域水利水电开发有限责任公司-ag旗舰厅
水边长大的孩子,都有一个水的梦,我也有这样一个水的梦。那梦里,没有缤纷色彩绚丽花朵,却有着太多踽踽而行的孤独的伟大的背影,在水天相接的地方散失了,而终于不能见到面目。
秋水长天!铁青色的天幕隐晦着日月,放眼四望:树树皆秋色,山山唯落晖。我无须长歌怀采薇,我没有相顾无相识的境界,但在这山水之间,我却分明聆听到了一种历史的心跳。淅淅沥沥的雨丝夹带着缕缕寒意,但内心的火已经噼噼啪啪地燃烧了起来——这条梦里的河!
在沅江上走,最应该坐的当属小划子。静坐船头,在木桨“哗—许—哗—许”声中,烂漫了山花,辞别了炎阳,染尽了层林,消融了冬雪。悠悠白天,游目驰怀,夹岸山峦舒缓地伸展着强健的肢体,绣缀其中的田园农庄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自的美态,滩涂码头上浣洗衣裳的村妇丰腴而健康的身体总有某种力量,让人难忘那一笑一颦和捣衣声声;静谧夜晚,卧听清流,间或传来一两声渔人渔获后的爽朗笑声,形成一种生命的音乐。再看长潭中的渔火与繁星交相辉映,壁立拔峰的峻崖硬朗朗地直插天宇,密林中隐藏的夜鹰唐突地扑闪掠过。若是在月夜,如水月光倾泻而下,月光漓漓波光粼粼,这光景,让水边的人总难以忘记。
可惜,我们很难再坐到那样的木划子了。但对于泛江之行,大家依然无比兴奋,莫名激动,大概他们曾经也都是和我一样的有一个水的梦的孩子。只是这铁壳船太过于粗鲁无礼,“突突”的马达蛮横地敲破了这长河的宁静,船家大嫂三五篙竹便把船撑离了河岸,还来不及找一个安稳的立足之处,大船便顺流奔逐而去。
同船而渡的是沿河两岸倚靠着这条大河过生活的渔家人,在集市卖完了于这河里或者沿河土地里靠双手获得的一份出产,正欢喜地回家休憩的人们。我们的到来,惊扰了原本家长里短的龙门阵,各自默默地把篾篓、竹筐往身边拉了拉,腾出大半个船身给我们这群“寻幽访古”之人作嬉闹闲聊之用。两拨人马疏忽之间那么的泾渭分明,分明得彷佛两个世界的族类。我们一起安得了一份同船共度的机缘,但却不知道这样的机缘该如何梳理,于是都不知道再说点什么才好。
在各自惊惶后,满船陷入一片静默。在这样的静默中,船过斤丝潭,美丽传说再度勾起我们探奇的兴致。同行者无人带有一斤的丝线,终于我们还是无以一探究竟深潭是否能有一斤丝线之深。但一到浦市,我们便忘记了未及一探斤丝潭深浅的遗憾,转而对这个曾经“多出肥人,出肥猪”(沈从文语)的繁华码头发生了浓厚的兴趣,一堵宽宏的石板长堤淹没了大部分集镇,尽管那曾经的繁荣让我们感慨,但毕竟安生在这附近的我们已经丧失了一份对往事的牵挂,所以终究还是没有前去一睹芳容,转而在集镇对面弃船登岸集体祭拜江东寺。这个深受沈从文喜爱的寺庙,如今历经岁月侵蚀已不复当年盛景,颓杞的墙垣让人徒生一份沧桑之感,只有两幅长长的门联:木鱼敲落天边月觉觉觉觉先觉觉后觉无非觉觉,金钟撞破岭头云空空空空色空空相空总是空空,至今依然牢记心头。辞别江东寺,我们继续踏浪前行,同行农人已悉数归家,留给我们一条尽情玩耍的大船。船过浦市,夹岸山势兀然陡峻起来,河流被两岸山石逼仄得紧张而迅疾。而右岸大石平展得像一块幕布,似在放着一幕长长的历史剧。岩壁罅隙中腐烂的木柱抖落出一段悬棺葬的精彩片段。在这尽头,一匹“老马”正探出疲惫的马头喝着甘甜的河水,同行播音员出身的王燕因有了拍电视宣传片的经历,对这段传说颇为熟悉,在她绘声绘色的叙述中,马嘴岩这个沅江符号,已经深深烙进了我们的心坎。只是我不懂世故地多问了句:来这里做什么呢?乞力马扎罗的猎豹都已经冻僵了,而你,诗人已经葬身鱼腹,就驼着那些诗回到历史的轮回中去吧。
行程在这样的匆忙之中遽然结束,在这条流淌在我们生命里的河流中,我们渴望寻找到一些什么,但到底是什么呢?我想起一个沉重的词语——历史。斗转星移,一堆人事的变迁,不变的是这片土地上安于自己应属的一份命运,默默耕耘着的人们,不管兴衰成败,总在静默中承载着你来我往的历史嬉闹。楚逐臣的眼泪因为你们而流,文豪的文字因为你们而永存,是你们用沾满泥土的身躯书写了恒久而厚重的真正的“历史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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